
人类学大师的真实人生
(南方阅读 视野: 2012-03-18)
《李维史陀:实验室里的诗人》,(美)派翠克·威肯著,台湾卫城出版2012年1月版,新台币450.00元。
彭砺青(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图书馆馆员,香港
2009年,结构主义之父列维-施特劳斯(台译:李维史陀)在即将年满101岁时,终于走完了漫长的人生。这位开一代风气的思想家身上有太多矛盾和对立的细节,其复杂的思想生平,就像他所阐释的“神话结构”一样难以梳理。如何为这位思想家立传,着实不易。
关于列维-施特劳斯的传记,寥寥可数,这本由学者威肯(Patrick Wilcken)撰写的评传,为列维-施特劳斯学术生平研究带来新的冲击:作者再次梳理列维-施特劳斯在上世纪30年代进行影响深远的巴西内陆之旅,并与晚年的列维-施特劳斯进行了对话,就列维-施特劳斯的讲话和著作中的若干疑点作出诘问,试图寻找列维-施特劳斯的真正想法。
书的副题“实验室里的诗人”,表现出列维-施特劳斯的两方面:一方面是冷静、理性、严谨的科学家,另一方面醉心于诗性和审美的思维。“实验室”一词也表现出一种与田野人类学家扞格不入的思想家禀性,如果没有青年时的哲学根底和严谨的数学思维,列维-施特劳斯可能只会成为纯粹的田野人类学家。
时至今日,结构已为人文学界所乐道,然而这套思想的生成过程却鲜为人提及,书中就对此作出仔细描述,读者可以通过它窥探列维-施特劳斯的思考特性甚至是他的个性。18岁时,历史和地理科老师卡昂曾盛赞他“思想锐利,懂得很多,有见解”。不过也认为他会容易被“近乎宗派主义的顽固所伤害”,因为他喜欢坚持“断然,黑白分明的论点”,还有“缺乏精确性和细节分疏”。列维-施特劳斯少时已熟读马克思、弗洛伊德等人的著作,甚至比对后来从事的人类学更有深厚基础,这也影响了他日后以哲学观念去解释从田野研究和前人文献阅读得出关于原始社会外婚制度、图腾甚至各种神话的知识。
列维-施特劳斯本来修读法学和哲学,后来却为了人类学学位而负笈巴西进行工作和教书,同行的还有法国社会学家维拉尔和巴西人类学法利亚以及列维-施特劳斯的第一位妻子蒂娜。对列维-施特劳斯来说,这趟旅行其实一点也不舒适,上面提及的考察者全都是个人主义者,从来没有合作过,而列维-施特劳斯甚至对每个有血有肉的原住民感到冷漠,让他深感兴趣的只有原住民的纹身、他们的器具,还有他们那复杂的亲缘关系:他在里面发现了“对称”的结构。
在研究过程中,列维-施特劳斯渐渐萌生一套还不成体系的概念,而结构人类学的诞生却源于二战初期在阿登森林偶然看见一捆蒲公英的感性经验,其理论框架来自雅各布森的结构语言学观点———列维-施特劳斯照搬语言结构的观点来整理原始部落的交换、姻亲关系、神话类型等。他的《亲缘关系的基本结构》是最早的奠基之作,而稍后出现《结构人类学》以其观点阐释前人的作品,至于他的四卷本《神话学》和《小神话学》系列(《面具之道》、《猞猁的故事》及《嫉妒的制陶女》)不过将结构主义论述延伸到一个不断扩张的神话谱系中去。直到晚年,列维-施特劳斯一直没再修正或提出新观点,作者对此也有一些自己的看法。
一如阿尔图塞引用康德的话,哲学的领域就是一个战场,哲学家之间斗个你死我活。列维-施特劳斯在人类学界的学术斗争也如在哲学界那般多,如巴朗迪尔等人类学界的批评者,就认为他错把莫斯名著《论馈赠》中探讨的问题从“意义”说成“结构”,又千方百计阻挠他进入法兰西学院。而萨特等存在主义者又在1968年学生运动中卷土重来,标志着列维-施特劳斯与巴特等人的结构主义自蓬勃以来遭遇过最严峻的挑战之一,这场斗争也是偏向戴高乐保守派思想的结构主义者与抱左翼激进思想的学生之间的对垒。列维-施特劳斯熬过了这些风波,但到最后总是一人上路。上世纪70年代以后,他虽然在国内声誉日隆,学生或支持者却渐渐放弃其主张。在《实验室里的诗人》后半部分,读者常能读到战后法国思潮的状况及其对列维-施特劳斯的影响,读者旁观这位孤独人类学家的晚年时,也会注视到他身边的风风雨雨。
晚年的列维-施特劳斯日趋保守,对年少时喜欢的超现实主义和左翼政治不以为然,反而越发欣赏传统的绘画、音乐和文学作品。这种转变在他中年时就慢慢出现。列维-施特劳斯与政治渐行渐远,他越来越喜欢在办公室内摆放记录文献的卡片、标满研究对象位置的世界地图等,读到这些描述,又令人觉得列维-施特劳斯与原始部落的生活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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